每日優鮮令人錯愕的自行宣布“就地解散”后,創始人徐正并沒有出來回應。甚至有人在問這家公司還歸不歸他管了。
每日優鮮曾是資本寵兒,也正是徐正將前置倉這個新穎的故事折疊成一份份商業計劃書,遞出去,換成一筆筆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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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程度上,對于一個沒有被驗證過商業模式的公司,徐正的融資能力是每日優鮮最重要的核心競爭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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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置倉模式是2015年中誕生的新倉儲模式,這種倉庫并沒有線下銷售的功能,所有效用就是將生鮮產品提前存儲到用戶附近的倉庫以縮短配送路徑,達到30分鐘生鮮配送到家的效率,在此之前,用戶幾乎不能在當日拿到下單的新鮮蔬菜。
騰訊投資的彭志堅在決定拿出那筆將成為每日優鮮A輪融資的1000萬之前,甚至并沒有看到前置倉的雛形,徐正和他的18個員工,拿到這筆融資后開始擺脫順豐的物流體系,在望京自建了第一個前置倉,只服務距離圓心3公里內的用戶。
之后騰訊成為了每日優鮮融資進程中的重要角色,同年10月的B輪融資中,騰訊再次以2億元領投,這也是每日優鮮首次融資金額過億。在每日優鮮上市前的11輪融資中,騰訊參與了其中5輪。
每日優鮮的融資方特點鮮明,除了騰訊這樣互聯網行業的投資方,還有不少來自各地方背景的資金。前者常見,但后者并不常見,而且許多發生在2020年前后,可謂每日優鮮多次的“救命錢”。
2019年的生鮮電商格局隱約顯出參差,與每日優鮮幾乎同時起跑的U掌柜在前一年年末停運,美團1月剛剛以美團買菜的姿勢入局,市面上明顯的敵人只有剛拿到B+輪融資的叮咚買菜。
這一年叮咚買菜開始了不計成本的全國性擴張,每日優鮮則以相似的近乎惡性競爭的燒錢模式應對,每日優鮮開始用燒錢來搶占南方的市場,甚至在一個季度燒掉10億的補貼。但與其前幾年每年都能拿到一兩筆融資的情況不同,融資能力極強的每日優鮮在2019年沒有得到一筆融資,產生的負債卻比總資產多了6億。資本市場開始冷靜下來。
直到2020年中旬,隨著中金資本、青島國資總計近25億人民幣的輸血,每日優鮮才算從這場燒錢戰中過渡出來。算一個融資總和,每日優鮮已經得到了超過百億的外部輸血,但燒錢換增長一直是這家公司乃至整條賽道的底色。公開資料顯示,2018年到2021年的四年間,每日優鮮的虧損分別為22.98億元、30.96億元和16.56億元和37億元(每日優鮮公告預計),總虧損額超過106億元。
哪怕一路虧損,資本也在很長時間內非常看好每日優鮮。
時代資本在2017和2018年參與了每日優鮮C+輪和E輪融資,合伙人張自權在2020年提出了實物電商(Goods E-commerce)與食物電商(Foods E-commerce)的概念,聲稱以淘寶、京東為領跑者的前者是中國電商的第一代,而后者則是取而代之的下一代浪潮。
“后者,包括生鮮等品類共9萬億—10萬億市場規模,但線上滲透率不到5%,這就是生鮮電商的機會......而我們認為每日優鮮是自營食物電商里最大的機會。”
這位投資人眼中,前置倉將成為一個平臺級產品的基礎設施。但當每日優鮮跑出前置倉模式后,叮咚買菜、美團也快速復制了相似的設置。而他沒有回答的是,生鮮品類的客單價更低,而儲存運輸成本可能更高的問題;他也沒有回答,極少有品牌區分的生鮮品類,具備著很高的可替代性,滲透率的上漲如何能穩定的流向一家。
另一個每日優鮮到現在越來越無法回答的基本問題是:對于用戶來說,每日優鮮和叮咚買菜,和美團買菜,到底有什么區別?
差異性被磨平,成本控制和內部管理的混亂在上市之后越發暴露,資本的退潮也更快到來。
錢的流向永遠是真誠的。時代資本在2018年后再也沒有加注過每日優鮮,但它似乎并不是看出來了這個賽道的無法解決的問題,還是在2020年到2021年連續兩次參與了十薈團的融資,投入總計接近10億美元。
青島國資在2021年5月放棄了對每日優鮮的認購權利,這違背了前者原本的計劃。顯然這是一次“拒絕”,如果一切正常,青島國資本應該在2020年末的首次投資后半年內再追加10億元投資。
騰訊也抽身離開。騰訊投資管理合伙人李朝暉從2017年就進入每日優鮮擔任董事,但他在2021年11月辭去了這一職務。
同一年,幫助每日優鮮抵達納斯達克的資本力量們同時選擇離開。
一些自保的動作也在內部發生。
每日優鮮的合伙人兼CFO王珺,曾是2016年遠翼投資對每日優鮮的一筆投資中的主導者,在進入每日優鮮后又主導了2019年10億補貼殺入上海市場的一次燒錢戰。這位曾經目光灼灼的投資人曾對外表示,2019年底的每日優鮮已經全面實現盈利,但從上市后披露的虧損數據來看,實際情況離盈利相去甚遠。
他又說,“每日優鮮的商業邏輯有時候是反直覺的,如果一個人依賴經驗做判斷,就會比較難理解我們。”
但似乎在說完這句話一年半后,他自己都開始不理解自己了。7月19日,北京每日優鮮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發生工商變更,顯示一眾高管集體從公司主要人員中退出,包括王珺。
當然,也包括徐正。
徐正會說什么,這是現在大家最關心的事。他的個人形象總是走在公司之前,一個愛玩德撲的數學神童,這幾乎成為理解這家缺少錨點的公司的外部視角。對于一個商業模式不明,甚至拒絕被驗證的公司來說,“投人”成為一個很有說服力的理由。每日優鮮往往可以在虧損的極限續到那一口氣,其成功很大程度上以徐正和核心團隊拉融資的能力為支撐。
他曾對外界表示,在創業中要“享受一種不確定性”,而現在這句話和這家公司的前景一起不知去向。只剩下即將停保的員工,討債的供應商,以及關于前置倉這個開放問題的一地雞毛。
某種程度上,每日優鮮又成了那個錨。
它是生鮮電商中第一家倒下的重要公司。生鮮電商的爭斗曾經隨著互聯網創新的疲憊感出現,但現在看來,它更像一場回光返照。隨著它的倒下,中國互聯網對資本意志的最后幻想也可以一起拜拜了。